宋城

宋城走笔赤珠岭战疫四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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赤珠岭战疫

周鸿 文

这是一座随处可见的山岭。海拔一百多米,上面的土壤赤红色,小石子捡起来可以在地上写字,赤珠岭也因此得名。

这是一座非同寻常的山岭。原先,它的对面有一座“康王庙”,庙里供奉着一座神像。天旱成灾的时候,村里人就会把“康王”抬到赤珠岭上晒太阳,晒出汗了就抬回庙里,等“康王”没汗了,天就会下雨。

这位“康王”是谁?为何如此神通广大?传说他是北宋将领康保裔,契丹辽兵入侵时,他领兵迎战,被敌军重重包围后,有人劝他乔装逃跑保命要紧。他说危难关头正是忠君效国之时,岂能临阵脱逃?于是率部拼命突围,最后战死疆场。皇帝感其忠烈,修庙祭祀。

现在,“康王庙”移到别的地方去了,另一位健康“保护神”屹立在了赤珠岭脚下,它就是江西医院。

年的春天,一种新冠肺炎疫情肆虐中华大地,蔓延五湖四海,其传播速度之快、感染范围之广、防控难度之大前所未有,所到之处凄风冷雨、山河失色。

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。赤珠岭,成为全国万千个救治新冠肺炎患者的战场之一,投入到紧张激烈的战斗之中......

三分治疗,七分护理。在这次战疫中,护理部快速反应,组建应急梯队。护士们冲锋在前,以女性特有的耐心细心和爱心,助力患者战胜病魔。

“姑娘,你不怕被感染吗?”

95后护士刘小艳正在挂点滴,患者王大叔的一句问话让她一时语塞。

那天是她第一次进入隔离病房上班。虽然穿上了密不透风的防护服,面对近在咫尺的病毒,一点不怕是假的。她想起前几天,参战护士作最后的动员培训,护理部主任王芳芳问大家,如果谁心里害怕,或者家里有困难的都可以请假。当时,医院做了胃切除手术,很需要她的照顾。看到身边姐妹中有的在喂奶,有的准备结婚,但没一个人提出来要请假的,她也就没有理由打退堂鼓了。

刘小艳在隔离病房

“我不怕。”迎着患者忧郁的目光,刘小艳笑着回答:“当年,我的太爷为了革命报名参军,不怕牺牲,我的血脉里有他的红色基因。”

王大叔常住武汉市武昌区,年前随妻子来赣州的丈母娘家过年。刘小艳家在瑞金,从小听着红色故事长大。她如数家珍般向王大叔介绍赣南革命老区的红色历史:苏区时期,赣南有33万多人参加红军,60多万人支前参战,仅有名有姓的烈士就达10.8人,长征路上平均每公里就有3名以上赣南籍烈士倒下。

她还向王大叔讲述了十七棵松的故事。年长征前夕,瑞金市叶坪乡黄沙村17位青壮男子每人栽下一棵松树,约定革命成功后再一起回来看看。然而,80多年过去了,当年的松苗早已高耸入云,而这17位红军壮士却再也没有归来……

刘小艳讲得深情生动,王大叔听得认真入迷,不由地对眼前这位娇小柔弱却又临危不惧的女孩竖起了大拇指。

刘小艳含羞低下了头,反问道:“那王大叔,您会怕吗?”

“有你们,我不怕!”王大叔高声说,先前的恐慌无助一扫而光。

面对未知的病毒,许多患者确诊后难免心情沮丧,特别是住院一段时间还不见好转,更会心烦意乱,甚至悲观失望,这时的心理护理就显得格外重要。

晚上十点多,病房已经熄灯就寝,一名男性患者走了进来,大声叫嚷自己没有发热,为什么要到这个鬼地方,没说几句就咳嗽起来,把其他患者都吵醒了。

值班护士刘萍赶紧过去安抚,请他不要这么大声,反被大骂一通。刘萍只好忍声吞气,等他发泄得差不多了,才关切地问他有没有吃晚饭。

“不是检查,就是等结果,哪有饭吃?”男子仍然没有好声气。

“稍等,我去帮您弄点吃的。”刘萍将医护人员吃的泡面端过来,随后又送来几个苹果、一瓶牛奶。

肚子填饱后,对方情绪好多了,致歉道:“刚才太激动了,不好意思。”

刘萍听了这话,一天的疲劳委屈顿时烟消云散。

相比医生,护士在病房呆的时间更长,与病人接触的频率更高,工作也更为琐碎繁重。特殊的病情,没有护工、不让家属陪护,她们不仅要打针、发药、测体温、雾化等,还要搞卫生、消杀,更要照料患者的生活起居。一个班四五个小时,几乎没有停歇,身上的汗干了又湿、湿了又干,护目镜上面的雾直接化成了水滴,视线变得模糊不清。

护士朱韦红、刘萍、朱海燕互相加油打气

“2床呼叫、8床呼叫、37床呼叫、50床呼叫......”隔离区里的呼叫器不停在响着。

那天又轮到刘萍上班,一人要管六七个病人,其中有一个病人的点滴一直输液不顺畅,她不由加快脚步想快点拿到冲管液,给患者疏通。

  砰——,就在刘萍急匆匆走出病房门的一瞬间,她重重摔倒在地。糟了,爬起来时,胸口处隔离衣被撕扯了一个大口子。

  刘萍既心疼这么稀缺的防护服被撕烂了,又着急病人在等着她去调整点滴。于是,迅速换上了另一件防护服,拿到冲管液再次来到这位患者身边。

  “对不起,让您久等了。”刘萍边疏通边表达歉意。

  “没事,刚才我听见砰的一声,是你摔倒了吗?不要急,慢慢来,安全第一啊。”患者关切地说。

  “是啊,现在是南风天,地面湿哒哒的,千万要小心。你们倒下一个,就会少一个来照顾我们。”邻床的一位阿姨附和道。

  “这样吧,要不拖地的事交给我来做?反正我躺在床上没事干。”一个男性患者接着说。

  听到这些,刘萍很是感动,本想对他们的理解表示感谢,喉咙却哽咽说不出话来,只能点了点头“嗯”了一句,然后迅速平复了情绪,继续工作。

刘萍打电话给患者进行心理辅导

  晚上下班洗澡时,刘萍感觉膝盖有点疼,一看青了一大块。想了好一会,才记起这一跤是怎么摔的。照着镜子,她又看到自己脸上的那一道道深深的勒痕,以及那双手对滑石粉过敏而滋生的红疹。

  顾影自怜,她宽慰自己:虽然看起来有点“丑”,但何尝不是另一种美丽的样子?

  

  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,没有一个春天不会到来。

  2月5日,楚强(化名)治愈出院,阳光打在他的脸上,笑容可掬。

  “新冠肺炎并不可怕,只要配合治疗,完全可以战胜它。我就是一个成功案例,所以大家要有信心。”

  楚强现身说法,向前来采访的医院接受治疗的心路历程。

  他长期在武汉居住和工作,临省的江西一直都是自己的旅游目的地。早在上世纪80年代他就和同学来到庐山游玩,而赣州作为江西的南大门,有着客家摇篮、红色故都、稀土王国等美名,却一直没有去过。

  为弥补这一缺憾,1月22日,他携妻子和母亲自驾车前来赣州旅行过春节。没想到,第二天武汉就封城了,他们成了回不去的异乡人。

  在下榻的酒店,公安民警和社区干部上门排查量体温,楚强除了低烧,37.5℃,新冠肺炎常见的咳嗽、胸闷等症状并没有出现,他不相信自己染病,认为至多算是流行性感冒,休息休息就好了,医院后,他对各种检查很是抵触。

楚强医院治疗

  “刚刚不是量了体温吗,怎么又要量了?烦不烦啦?”

  楚强一米七五的个儿,嗓门大,说话比较冲,具有武汉人典型的性格特征。

  “不好意思,我们是按规定每四个小时量一次,通过观察波形来了解体温的变化。”护士低声解释说。

  不久,检查结果出来了,在铁的事实面前,他用武汉话开骂了:“板马日的,不知道哪个小蝻子传给我的?”

  陌生的城市,与外界隔绝的病房,加上未知的疾病,楚强的情绪一度很反常,看什么都不顺眼:送餐时间迟了点就发脾气,晚上护士来消毒,累得直不起腰来,他却说影响自己休息。

  “大哥,我们护士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地方,您给我说,我们马上改进。”护士长田慧前去挂点滴时,与他诚恳交流,“我知道你心情烦躁,但这样不利于身体康复。只有放宽心态,配合治疗,才能早点出院。”

  楚强说自己就是这种快言快语的性格,并没有恶意。在随后的日子里,他用心体会护士的关心照料:没有生活用品,有人去买;衣服脏了,有人帮他换洗;天冷了不能开空调,马上增加一床棉被,添置取暖设备。

  “李华姑娘,你休息一下吧,今天就不用给我打开水了。”楚强说道。

  “您是叫我吗?您怎么知道是我?”李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,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。穿着这厚厚的防护服,戴上密不透气的口罩,每个人都是一样,她曾把照片发回家,连妈妈都认不出她来。

  “我认你的眼睛,你的眼神是我最熟悉的。”说出自己认人的方法后,楚强哈哈大笑起来,接着问道,“上次对你发脾气,为什么还是对我这么好?”

  “您是病人,怎么能计较呢?何况我们客家人,一向都是包容好客的。”李华回答说。

  围绕着客家人的来历和特点,他们进行了友好的交流。由此,楚强了解到赣南95%以上的人口都是客家人,为躲避战乱,从西晋开始由中原南迁过来,形成了吃苦耐劳、淳朴善良、不欺生不排外的精神特质。

  楚强渐渐对身边的人有了好感。他把每天吃的饭菜拍给武汉的朋友看,引来一片艳羡的目光。经过这么一比对,楚强发现自己很幸福,对待医护人员的态度也明显好转。一次,护士给他拔针,发现治疗盘里没有棉签,请他稍等一下,他说没事,不急。一天,护士给他拨输液针头,他说自己撕胶布,免得挨他太近增加传染风险。

  医护人员救治患者,患者体谅医护人员,医患之间的良性互动,让病魔乖乖举械投降。

  连续3天未发热,无明显咳嗽咳痰及呼吸困难,2次核酸检测均为阴性,楚强成为全院第一例痊愈出院患者。

  “这是我人生中最难忘的一次经历。虽然没能领略到赣州的美丽风光,但我感受到了赣南客家人的热情包容。”从病房到电梯口,楚强一直拿着手机自拍,他要把自己住了12天的地方拍下来,留下永远的记忆。

  医院门口,楚强依依不舍地看着那一双双熟悉的眼睛,拱手告别:“谢谢你们的精心治疗和贴心服务,我一辈子都忘不了。”说完话,热泪在眼眶里打转。他缓缓地弯下腰,郑重地向在场医护人员鞠躬,连鞠了三个,每个都是标准的90度。

楚强向医护人员鞠躬致谢

  田慧怔住了,目送楚强登车远去的身影,她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,觉得每个人其实都是善良的,所有的辛苦付出也都是值得的。

(未完,待续)

赣州周鸿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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